完全没有双臂、两肩直直下来的人，该怎样游泳？

走到泳池边，自己脱掉运动服，

以仰泳出发，都需要抓住出发台，

没有双臂的人，只能直接用嘴巴咬着连接出发台的球，

一声令下，如箭飞出，风驰电掣…

观众纷纷激动地站了起来，两个原因：

“你领先啦啊啊啊啊啊！”

“你咋掉头啊？！”

有手臂的人，可以触碰泳池顶端，知道掉头，而没有手臂的人分两种…

明智的人，想赢的人。

“明智的人会放慢速度，但想赢的人不会”

他直直用头撞向顶端，折返——

蛙泳，落后到第三名，

蝶泳，落后到第四名，

直到游得最快的一项，自由泳，

从第四名，到第三名，再到头抢先触壁…

依旧没拿到第一。

最后看到他用下颌尝试夹住献上的鲜花，

“这就是我最大的乐趣”

这是澳大利亚喜剧演员Adam hills的脱口秀。

故事里的“他”，真实存在。

何军权，参加四届残奥会。

三届获得冠军，三次打破世界纪录。

用头直接撞击是真的，

几次三番尝试夹住花也是真的，

但出发前叼住球是假的，现实是咬住毛巾，

泳姿也不像Adam示范的那样搞笑，浪里白条，其实相当优美吧？

不过为了表演，略微夸张的处理很常见，

其实这段脱口秀的分寸把握得刚好，

热情洋溢的赞美，配上超出想象的画面，

大笑之后又热泪盈眶，效果到了▽

（插入视频）

只是仍然免不了，有人在挑刺…

笑不出来，可以理解。

毕竟心疼的情绪或许占了上风。

但“不该拿残疾人取乐”之类的话？

或许就出于自己内心对残疾人的异样目光。

这是另一种“以爱之名”的歧视。

……

先来听听何军权的故事吧。

1978年出生于湖北荆门，

3岁时因为淘气爬上了高压电线器，

这一瞬间，让他永远失去了双臂和两根肋骨…

被认定为一级残障的他，

醒来后发现一切都变了，连声问爸爸：

“我的手呢？我还能读书吗？”

因为年纪小，他那时候最担心的是，

没有手，没有办法写作业了。

直到看见了播放的日本电影《典子》，

女孩用脚也可以做很多事…

他学着用脚写字，自己吃饭

还会杀鳝鱼，煮面条，煎鸡蛋饼，切土豆片，

甚至能修打火机、一般的钟表、和电视机小部件…

失去双臂的孩子，没有变得孤独自卑，

家门口有个小水塘，他天天和小伙伴在旁边玩，

游泳也是在这儿学会的，

他不小心坐入水塘中，起不来了，

呛水呛的泥塘水，

淹着淹着胆就大了，

后来甚至勇敢地救起一个落水伙伴…

这位“无臂飞鱼”在水里比橘灵活一万倍▽

游泳天赋因此被发现，

18岁通过湖北省残疾人游泳运动员选拔考核，

第一次就给教练表演了自己的绝技——

用脚完成钓鱼，

就像我们用手一样灵活…

这些操作背后，绝对有努力的一大部分。

他在游泳队里被称为“劳模”，是大家的精神领袖。

每天训练时间4小时以上，至少要在水中游1万米，

有时候累得在池边吐了，

又或是不想吃饭，喝点水直接睡觉了，

消耗的体能，相当于陆地上跑步30公里。

再加上他游泳触壁的唯一方法就是用头，

脑袋经常撞得青一块紫一块，

在雅典的赛前训练，

甚至撞破了头皮，染红了池水…

但他只把这一撞当作正常的工作程序：

“就像夏天工人要顶着大太阳干活一样的道理”

就这样一路拼，

从省冠军到全国冠军再到残奥会冠军。

2004年雅典残奥会，

获得四枚金牌，打破三项世界记录。

但当天的他其实很不舒服，

胃疼，胆囊疼，

最后一项比赛，纯粹靠着毅力坚持下来…

在水里听到自己获得冠军时，

表情称得上冷静，

只有教练员离开会场偷偷哭了一阵。

他是全家最有出息的一个，

买房娶妻生子，拥有了世俗的快乐…

妻子认识何军权时，

他还只是一个家徒四壁的普通训练员

曾经七次拜访女方娘家，都被拒绝，

但最后大家都夸她“找到了一支潜力股”。

“只要我能做的，我希望自己能够独立完成”

在游泳队里▽

除了戴泳帽需要人帮助之外，其他无所不能，

连上厕所的麻烦事，都靠着一个铁钩自行解决。

在家里▽

总是努力帮老婆分担家务，

能够用脚帮忙的事儿，

他一定不会让老婆一个人做。

在外面▽

或许是自己的一份坚持，

又或许是不想影响大家，

在家里用脚拿筷子的何军权，

在外面由妻子夹菜，再用嘴巴咬着吃。

常年累月的撞击之下，

每次比赛后，他都要治疗脊椎错位，

在残奥中心训练时，别的运动员一星期按一次摩，他一天要按两次。

北京奥运会后，他满了三十岁，

医生说他是五十岁的关节。

他本来想就此退役，画上句号，

在湖北荆门式残联也有了稳定的工作。

但2012年伦敦奥运会又被教练找到，

咱们又需要这位老将出马…

停了四年训练的他犹豫再三，还是去了，

复训四个月，摘下50米仰泳S5级银牌。

2019年，退役七年后的他又重返全国赛场，

但这次他的身份不太一样，

以湖北省残疾人游泳队的总教练兼运动员的身份，

41岁高龄，经过一个多月的恢复训练，参与游泳接力，

帮助湖北队拿到历史最好成绩，全国第四名。

他的故事的确充满力量吧？

身体重度残疾，取得骄人的体育成绩，

在严酷的训练下，还没有失去对生活的期待和向往…

但开头让大家知道何军权的人，一样值得了解。

这是一位残障人士，对另一位残障人士眉飞色舞的赞美。

对，表演者Adam hills也有特别之处。

1970年出生于澳洲，生下来就没有右小腿。

他毕业于麦凯瑞大学，做脱口秀纯因个人兴趣——

8岁因为飞机上的喜剧节目，爱上脱口秀，19岁从电台主播开始，到线下脱口秀表演，再登上电视…

但在2001年之前，他从没暴露过自己的特别之处，

从事脱口秀十几年，有意忽略了义肢的存在，

原因很简单，

他要证明自己是个喜剧演员，

不想被冠上“只有一条腿的喜剧演员”的头衔。

毕竟“残疾人”的特殊身份，背后经常藏着潜台词…

仗着大家的怜悯，没有与之匹配的能力，名不正言不顺。

后来他做到了，也就不再掩藏了。

“没啥大不了的”

Adam经常在节目上展示、脱下自己的义肢，

有时候还把义肢给观众玩，

特别警告大家，一定要还他…

他组织橄榄球队伍，

队员都是和他一样的残障人士。

之前流行过一阵踢瓶盖挑战，

他还拥有最强作弊技术，

但副作用不小……

因为来不及穿上义肢，得站着播到节目进广告。

当然，也有小苦恼，

比如坐飞机过安检要半小时。

工作人员一开始表情严肃，

就像对待潜在罪犯，用目光震慑对方，

知道原因后，情况骤变——

“你倒是查查啊，万一藏了把刀呢”

“我无所谓飞机出事，但我不想冒犯残障人士”

段子未必完全真实，但反差也挺讽刺的吧？

当事人选择用幽默面对生活中的难堪，

也吸引来了一群特别的观众…

聋哑人。

他特地安排了手语老师，给台下观众表演。

因为每个国家的手语都有不同，

他吐槽过英国的手语，

分享过澳大利亚手语里的脏话…

除了身体上些许不同，

他们并不是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当然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也会怒至骂人。

“残疾人是残疾而不是残废”

跨越国界的何军权和Adam Hills告诉大家。

他们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从个体来看——

不要谨小慎微，不要悲天悯人，

待他们如常人，用平常心来平视。

就像前一阵走红的“外卖小哥阿龙”▽

因为下雨天送单，

没能及时通过微笑识别，被平台封号，

原本能跑两个平台的他，只能跑一个了…

事情发酵之后，

美团表示已经替他解封，

还有好心网友想给他200块钱，

但阿龙拒绝了：

“这个钱不能要，我自己凭自己的努力赚钱”

阿龙送外卖这件事，一开始没有告诉家人，

爸爸是木工，妈妈没工作，

他想养活自己，给父母减轻压力…

第一个月挣了两千多，给了爸妈一大半，

现在一个月能挣四千多，

从早上七点到凌晨一点，下雨天也跑，

虽然手机摔破过，但说是下雨天能多接两个单…

他和家人都没想太多，

就希望简简单单，平平淡淡，能养活自己。

从宏观来看——

残健融合，提供方便的大环境，

让他们能回归社会正常生活。

就像纪录片《人生第一次》的第五集▽

主角是河南一个残疾人就业培训基地的所有人…

王燕钊，高考前遭遇车祸，

醒来后半身瘫痪，高考也结束了，

两年之间都是颓废愤怒，没有办法做任何事…

直到来基地，通过免费培训与考核，

正式上岗，获得了一份“云客服”的工作…

他们等待双11的钟声敲响，就像灰姑娘等待魔法，

虽然有些客户不知道对面是谁，

会发脾气，会投诉，会骂人骂得比较凶，

但他们至少能够自食其力，养活自己。

王燕钊在这儿找到了女朋友，

一个同样坐轮椅的姑娘，

女方父母一开始不愿意，

他们想着找一个穷一点的，至少能照顾她，

但“她愿意，他俩愿意，这一愿意，没办法”

这个宛如理想国的温床，

负责人是王绍军，患有腓骨肌萎缩症，

曾经健康爱运动，后天的发病夺走了一切，

但他绝不躺着…

“我得去上班”

“只要努力，都能过上幸福生活”

这个人生的盼头很重要，

这才是这个时代这个社会应该做的。

那什么是不应该做的？

除开直接的歧视与攻击，反向歧视更难解决吧？

“你可是残疾人！”

“你好坚强，我们不该笑话你！”

“你是瓷娃娃，我们不敢待你如普通人…”

一个正常人，擅自替他们被冒犯，才是真的冒犯。

比起不该拿残疾人取乐，

于是理直气壮忽略这一群体，

也不会好奇他们的声音，

用恰当的方式给观众带来快乐，

又能让更多人知道并熟悉他们的存在。

橘以前不敢看残缺的肢体，因为胆小害怕，

但何军权和Adam Hills改变了我的看法，

我想，这就是他们发声的力量。

最后一句

前一阵不少人在微博上求助，

但总有些爱心无处安放的人添乱，

希望这次不要重蹈覆辙，无故骚扰“云客服”们

（脱口秀翻译部分来自@王天晓天王，其他来源网络，如有任何问题请与橘子君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