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在线08月22日讯 吃了三天的梅干菜、一碗青菜煮豆腐、所剩不多的黄豆酱，这是陈晨怡一家一天三顿的全部菜肴。

　　兰溪市梅江镇中心卫生院旁一间不足30平方米的小屋里，陈晨怡和年迈多病的奶奶、刚上初中的妹妹，相依为命过了7年。

　　本该是最开心欢喜的日子，陈晨怡看着刚到手的红艳艳的录取通知书，却笑不出来。学费没有着落，病重的奶奶没人照顾，老家破损的危房还没修缮，一个个问题摆在她面前。

　　7年前车祸，让她们成了孤儿

　　陈晨怡一家是梅江镇官塘源村人。10年前，母亲被火车压轧身亡；7年前，父亲在杭州因车祸去世。这个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就此陷入困境。

　　父亲去世后，村里破旧不堪的老房子没钱修缮成了危房。62岁的奶奶唐根仙带着还在念五年级的晨怡和刚刚6岁的妹妹雅勤搬出村子，在镇上租了一间20平方米的小房子，一家老小相依为命。

　　去年，因为房东要装修原先租住的房子，她们搬到如今这间30平方米的屋子，每年租金1500元。“现在条件好多了，宽敞明亮，有厕所，有浴室。”晨怡说，自己觉得日子并不苦，因为和奶奶、妹妹在一起就甘之如饴。

　　这间晨怡口中宽敞明亮的屋子，里面空荡荡的，十分简陋：塌了两个脚的床上躺着久病未愈的奶奶(右图)，铺着草席的木床边架着晾满衣服的竹竿，破旧的小圆桌上摆满了奶奶的药，几年前贫困救助下发的电视机是屋里最贵重的东西，白墙上姐妹俩的奖状成了最鲜艳的颜色。

　　屋子里很安静，只听见晨怡和雅勤的说话声，还有奶奶没断过的咳嗽。“爸爸去世以后，奶奶的身体就一直不好。头几年，她还在食堂里帮着做饭赚钱；去年开始，就病得起不了床了。今年5月，奶奶病得实在严重了才去金华住院一个星期。她舍不得花钱，我那时候要高考也没办法去照顾她。”说起奶奶的病情，坚强的两姐妹都忍不住抹了眼泪。

　　姐妹俩的贫困孤儿补助，奶奶每月70元的农村老人生活费，加上零星的资助款，是一家人全部的收入。水电得花钱，租房子得花钱，买菜做饭也得花钱，这样已经所剩无几了。而奶奶一个月的医药费都得两三千元，花的都是当时父亲车祸剩下的赔款。“这是爸爸用命换来的钱啊，我们心里真的很不安。”

　　7年了，姐妹俩没买过一件新衣服，妹妹身上穿着的都是好心人送来的旧衣裳，姐姐上高中后更是穿了三年的校服。

　　“我想去念大学，但奶奶怎么办”

　　说起这一家三口，邻居们同情之余都是赞不绝口。“两个囡囡都很听讲的(兰溪方言，意为听话懂事)，一个老太太年纪那么大，带着她们真的很不容易。”楼下卖水果的大妈说，姐妹俩进出很有礼貌，念书还不错。

　　晨怡是兰溪市蜀山中学的学生，今年刚被台州学院商务英语专业(大专)录取。在班主任宋风调眼里，这个安静的小姑娘很懂事：“她不大爱说话，很内向。家里情况我们都知道，但这孩子懂事得实在让人心疼。”她吃得节省，早饭一个菜包一碗粥一元钱就解决了，中午一个青菜就是一顿，饭钱从来没超过5元。念书特别用功，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花在学习上，一直都是年级前60名。“可惜高考时生病失误了，不然应该能考上本科的。”

　　“家里这样的情况，钱得算着花。”晨怡说，初中时她都会从家里带菜去学校，一瓶梅干菜或辣酱拌饭就能搞定，那时吃方便面对她来说也是件奢侈的事。上高中学校要求住校吃食堂，泡面省钱，因此，吃泡面就成了家常便饭，最省的时候一周她只花了30元。

　　如今考上大学，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一方面，6000元的学费对这个家庭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即便是13岁就开始当家的晨怡，对此也是一筹莫展。“奶奶说，再怎么样去借也要让我上大学，可是她现在病成这样……”相比钱，她更担心奶奶的病情，毕竟她离家上学后，上初中的妹妹也将住校，身体越来越差的奶奶一个人在家，让人放心不下。

　　尽管矛盾，上大学依然是她坚定的梦想。她说，因为父母早逝的缘故，自己很自卑，怕人嘲笑，甚至连走路也不敢抬头。对她而言，念大学是一个全新的开始，也是可能改变自己命运和这个家未来的唯一机会，无论如何她都要努力拼一把。“大学以后，打工兼职我都可以养活自己，省点花说不定还能帮助家里，现在就是学费没着落。”

　　唯一的照片：没有爸妈的全家福

　　相比姐姐的沉默少语，妹妹雅勤爱笑得多，也更活泼爱说话。每当姐姐说到哽咽时，这个13岁的小姑娘反而会握住姐姐的手，用这种沉默的方式给姐姐力量。

　　童年虽说不上无忧无虑，但在奶奶和姐姐无私的爱里，雅勤还是健康快乐地长大了。

　　“没有奶奶和姐姐，就没有我。”她说，自己对妈妈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自己还没断奶，妈妈就和爸爸外出打工，从小就是奶奶带大的。而对爸爸的印象，最多的就存在于春节烟花的灿烂花火里。

　　爸爸去世后，她再也没有放过烟花。每年春节，是桌子上为数不多能出现肉的日子，却也是祖孙三人最难熬的日子。“爸爸是在春节前后去世的，每次都会触景生情。”门外的人家，孩子牵着父母的手放烟花；门里的三人，沉默地吃完饭，看一会春晚，早早躺下，却在爆竹声里久久不能入眠。

　　雅勤翻了很久，也没有找到爸爸妈妈的照片。除了她和姐姐的一寸照，家里唯一的照片是爸爸去世那年，姐妹俩和奶奶的全家福。“姐姐说，怕哪天连奶奶也不在了，家里一张照片都没有。”

　　“有奶奶就有家，不想让这个家散”

　　晨怡说，虽然奶奶病重，但她还是像这个家的大树一样，为她和妹妹遮风避雨。“我和妹妹最大的愿望就是奶奶的病能够治好，长大了好好孝顺她。”但没有低保的奶奶，日常看病的花费就已经压得这个家喘不过气来，更别提去大医院住院治疗了。

　　长姐如母，在这个特殊的三口之家显得特别明显。家里的吃喝拉撒大小事，7年来都是姐姐晨怡一手张罗，妹妹的日常功课辅导也都是她做的。“虽然我们家没钱，但有什么好的姐姐都会留给我。”雅勤说。

　　而一家人还有一个心结，也是最大的担忧，就是家里的房子。奶奶年纪大，身体不好，镇上的房东已经不大愿意把房子租给她们了。但农村的老房子空了7年，早已是不能入住的危房：瓦漏了，雨天就是“屋外大雨，屋里小雨”；房梁蛀了，没有竹竿顶着，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

　　晨怡说，虽然现在镇上租住的地方步行到老房子只要十几分钟，但他们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她说，有家回不去，祖孙三人过得就像浮萍一样。“七年了，我们每年只在正月初一上坟时回村，连过年都是在出租房过的。”

　　把老家的房子修好，住回村子，是姐妹俩的心愿，也是老人晚年最大的心愿。毕竟叶落还是要归根的。

　　“日子再苦，我们都不怕。只要奶奶还在，我们的家就还在，不想让这个家散了。”姐妹俩年纪虽小，却一句话道出了家的真谛———是的，只要亲人在，家就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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