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CMO转运

荆州直击

大洋网讯 在荆州市中心医院新冠肺炎重症救治中心的病床上，躺着3个病情危重的患者，两男一女，最长67岁，最小52岁，他们的股静脉和颈静脉都插着管子，管子另一头接着的,是维持他们生命的仪器——ECMO(体外膜肺氧合)，缺氧的血液从颈静脉输出，经过ECMO体外氧合，再从股静脉输入体内，维持器官的运转。在所有治疗手段都失效的情况下，它是患者在鬼门关前最后的屏障。

“他们的病情现在还处于‘僵持’状态。”廖小卒，此次广东驰援荆州ECMO团队队长，团队一行9人，均来自中山市人民医院，2月17日晚9时连夜从广东开拔驰援荆州一线。近日，记者采访廖小卒和团队多名成员，听他们讲述直面危重症抢救的故事。

患者要处在深度镇静状态

“你要问我照顾病人什么时候最紧张？那我必须回答，每一秒钟都很紧张。”中山ECMO团队护士阳晓娟告诉记者，她每天工作4小时，这听起来似乎很轻松，但一秒钟的疏忽，有时就会酿成大祸。

“突发状况真的随时可能发生。”阳晓娟记得前些天，躺在床上的患者突然翻了个身，血压就从几十一下子跳到了一百八，监控警报立刻响起，阳晓娟必须马上报告医生，并紧急查找问题所在：插在静脉上的管子到底有没有松？病人恢复正常体位后，血压能不能马上下来？如果能及时解除警报，之后，病房又会陷入到只听得见监控仪滴滴答答的响声。

“病人是绝对不能乱动的。”阳晓娟说，他们必须给患者注入镇静剂，让患者在绝大多数时间处于深度镇静状态，因为患者一旦清醒，常常会因为无法忍受安插在身体上的各种仪器而乱动。患者也可以被唤醒，做一些简单的应答，但很快在镇静剂的作用下，他们又会陷入昏睡中。

此外，ECMO要将人体的血液做体外循环，最关键一点是血液不能凝固，否则一旦形成血栓，机器就可能停机。因此，患者必须被注射抗凝血药物，但这又会形成其他风险，一些有其他疾病的患者，可能会突然出现脏器大出血而生命垂危的情况。

“并发症很麻烦，比较严重的并发症就是出血，几天前就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廖小卒告诉记者，“危重病的抢救、护理是一个庞大而系统的工程，工作必须做得非常细致，光靠我们9人团队还远远不够，来到这里后，我们和其他广东支援荆州医疗队员进行了重新分组，6组人每天工作4小时，24小时监护这些重症患者。”

夜行千里转运危重患者

此前，广东医疗队还使用ECMO转运危重患者。2月16日，荆州市中心医院还只有1台ECMO，当时机器也正在使用，无法救治其他危重症。知道此情况后，2月17日，前方指挥部联系广东后方，要求提供支援，确保荆州新冠肺炎危重症患者的转运和救治。

总指挥部第一时间联系中山市人民医院。作为国内首家ECMO技术临床应用医院，中山ECMO团队早在2002年就已经成立。2月17日晚上9点，中山市人民医院吹响集结号，组建了一支9人ECMO队伍，由廖小卒带队千里驰援荆州。

“在广东，我们接到ECMO转运任务，几乎不需要做什么准备，接到电话就能出发。但是荆州远隔1000公里，我们不知道那里的具体情况，必须做好一切准备。”廖小卒说。虽然已做好各种预案，他还是没想到第一个任务来得如此之快。

2月18日下午3点，廖小卒率队从广州南站出发，一场历时12小时的生死时速正式开场。高铁列车开动没多久，前线发来消息：石首市中医医院一位重症患者需要ECMO转送。廖小卒叫醒正在补觉的同事，连着几个小时讨论转运流程和预案，晚饭都没来得及吃。

晚上8点，高铁抵达武汉站，廖小卒等人转乘大巴，在警车的引导下，通过一道道关卡，直奔石首对患者展开救援，后来患者病情有所好转，经专家组研判，并没有用ECMO转运。

2月19日，回到荆州城区不到24小时的团队，又在晚上9点接到任务，廖小卒疲惫地拉起装着两台ECMO设备的拉杆箱，带着两名同事，与同事一起奔向130公里外的监利县中医院。

那里有一位比石首患者病情还要严重的62岁患者，只用呼吸机转运风险太大。最终，经过2个多小时的研判、1个小时的ECMO手术和路上6个多小时的奔波，团队在清晨7点成功把患者转运到荆州市的重症救治中心。这是湖北省第一例ECMO成功转运新冠肺炎重症患者，距广东省首例ECMO转运重症患者只过去了不到4天。

很多天后，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蒋文新还有些不寒而栗：“那天早上雾特别大，我们险些出了车祸，我以前看《三国演义》，还很奇怪，为什么‘雾里突然杀出一队人马’，直到那天，我才明白罗贯中写得很实在。”

ECMO本身不能治愈新冠肺炎

危重症患者的病情往往瞬息万变。每天清晨，医护人员都会进行交班，ECMO团队的成员也必须到场。数天前，参与ECMO救治的荆州市中心医院心胸外科副主任钱海云接受采访时还表示，有一名患者病情好转，当天略微清醒时，患者问医务人员要了纸笔，写下“我饿了”几个字。

可3月5日晨，记者再联系廖小卒询问病人的病情时，队长的话里透露着严峻：“（三名患者）都很重，暂时没有看到（好转）。”

ECMO团队的血管外科副主任胡锡祥则说：“今天刚刚给其中一个合并气胸的做了胸穿，结果要下午复查胸片才知道。”

“气胸是肺已经因为病毒感染烂出了洞吗？这个有机会自我康复吗？”记者问。

胡锡祥答：“可以这么说吧。也可能是机械通气压力不均匀等因素，要引流，一般不容易自愈。”

“ECMO本身不能治愈新冠肺炎，它只是用来维持患者的生命体征，为患者的肺功能康复争取时间。”重症专家组组长、广东省人民医院ICU副主任蒋文新如是说。“很多人说，你们做人工肺很厉害，但是我们希望永远不要用到。”廖小卒表示。

文、图/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武威、吴子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