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明的爸妈在回来的路上出车祸了。

一辆大卡车迎头撞在一起，大卡车车头报废，阿明家的车也成了一堆烂铁。

阿明在急救室门口守了一夜，隔天早上才见着医生。

医生说，人已经抢回来了，后续的治疗费不是一个小数目，得赶紧想办法。

“钱，到哪里去弄钱呢？”

阿明才十六岁，正是读书的年纪，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已过世，家面虽然有一些积蓄，可是一天的住院费就抵得上全家一个月的收入，阿明把家里的存折和那些现金还有一些值钱的东西全搜了出来，加上亲戚朋友的援助，总共还差上五万六千块。

老师知道以后，又号召班上的同学捐款，东拼西凑，又挤出六千块来，只是这五万块的窟窿，依旧是没有着落。

“走吧走吧，你这个年纪，用你可是违法的！”

老板挥了挥手，今年的行情不景气，什么行当都不缺人，阿明年纪太小，又做不了什么力气活，没人敢招他。

自己挣不着钱，就只能和别人借来救急了。

阿明在家打了好几天的电话，把认识的人都打遍了，没借到一分钱。

“要借钱，你这样可行不通。”

“啊？”

阿明的同学对他说。

“现在这个社会谁敢借钱给别人啊，借钱的时候是孙子，还钱的时候是大爷，亲兄弟也得明算账啊，面对面都借不到钱，更别说一个电话了。”

“那怎么办？”

“你只能一个个去上门拜访了。”同学犹豫了一下，“不过，我说话有些不好听，你可别介意。”

“你说吧。”

“叔叔阿姨这个情况，最后能不能缓过来谁也说不准，你要借钱，最好找那些关系好点的，不然，肯定是白费功夫。”

阿明提着一袋子水果，站在一户人家门口，这地方他来过好几次，里面住着爸爸在单位的一个小徒弟，他刚来单位的时候，没有什么背景，又什么都不懂，在单位里站不住脚，是爸爸好心一路带着他，扶持他，这才终于扎下了根。

“师父，这辈子我最感激的人就是你了，以后师父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我绝不说半个不字！”

前一阵子过节的时候，他还带了礼品上门看望，和爸爸两个人喝高兴了，小徒弟举起酒杯醉醺醺的说道。

“叔叔。”

“啊呀，是阿明啊！你怎么来了，我刚才还说去医院看看你爸爸的。来来来，快坐，快泡茶。”

徒弟接过阿明手里的水果，一边招呼妻子泡茶，一面“责备”道。

“来就来吧，还带什么水果，咱们都是一家人，用不着客气，你今天中午就在这里吃饭，哎，你等下出去买点菜。”

徒弟拉着阿明的手，转过头叮嘱妻子道。

“叔叔，我不吃饭了，今天我来，是想，是想和叔叔借点钱。”

“借钱？”

徒弟一愣，旋即又笑了笑，他松开阿明的手将身子往后靠了靠。

“也是，也是，依你们家现在这个情况，确实缺钱，要借多少？”

“还差五万啊。”

“五万啊。”

徒弟站起身，在客厅里兜起了圈子。

“确实需要这么多钱，按道理，你爸爸是我师父，这个钱就算不还，我也是应当出的。”徒弟顿了顿，往厨房望了一眼，又继续说道，“可是现在手头是在有点紧，这样吧，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屋去找找。”

两个人进了屋，将门一关，只留阿明一个人等在外面。

阿明忐忑不安的坐在沙发上，屋里很快没了声响，他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如此缓慢，阿明数着自己的心跳声计时，每一秒钟都咚咚作响。

“吱呀。”

在阿明数到一千三百六五声时，房门终于打开了，徒弟面露难色的走了出来，从兜里掏出五百块钱塞到阿明手里。

“没办法，这一阵子家里面是在是太紧张了，过一阵子，等有了钱，我立马送到医院去。”

“叔叔.....”

“别说了，拿着，拿着！这就当做叔叔的一番心意，哎，老婆，还不去买菜！”

“老公你忘了，中午咱得去孩子老师家里一趟。”

“哎呀，瞧我这记性！实在是不好意思......”

阿明提着那袋子水果走出来时，外面的太阳已经有些精神了，明晃晃的晒得人脸疼，他看着手里的五百块钱，顾不得多想，小心翼翼的揣进胸口，沿着树荫一直往前走去。

往前走上三公里，就到姑姑家里了。

当年姑姑儿子上学时，成绩不好，又想上重点中学，来求妈妈帮忙，他们全家想了不少办法，央了不少人，才终于将他送进宁城最好的高中，现在姑姑儿子已经工作了，应该这一点钱也还是能够拿得出来的。

“姑姑，姑姑！”

“呦！阿明啊！”

姑姑隔着大铁门和他打招呼，一脸睡意惺忪的样子。

“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我这还刚起床呢，你等一会啊。”

姑姑开了门，让他自己在客厅里随便坐，又指了指桌上的瓜子果盘，示意他不用客气，自己又是洗脸又是梳头的，忙活了老半天。

“姑姑。”

“你等一会，我去把你姑父叫起来。”

“哎。快起床，快起床！”

“干什么啊，大周末的，好不容易睡一会。”

“哎呀，阿明来了！”

“他来了就来了呗。”

“行了，快起！”

阿明坐在客厅里，心里满不是滋味，当年帮姑姑办事的时候，由于弟弟成绩实在太差，要求的人多，办起来又麻烦，所以经常吃闭门羹，阿明爸妈虽然有些关系，但也没有硬到坐在家里打一个电话就能成事的程度，多半还是需要出去跑，到处求人。

听爸妈说，姑姑姑父借着爸妈搭的关系去找了市里的某个领导，结果人家不愿意帮忙，让他们提着礼物在外面足足等了一下午。

后来这事虽然办成了，姑父却对阿明一家有些埋怨，抱怨他们不肯出全力，不是真心帮忙，让他跌了面子。

“好了，快起来！”

“好好好，我就起，烦死人了。”

“阿明，吃过早饭了吗？”

“吃了。”

“没关系，再吃一些吧，你坐着，姑姑给你做烤面包去。”

“姑姑，我不吃了，今天我来，是想找姑姑借些钱。”

阿明看着她又要忙起来没完，心急如焚，时间可不等人啊，急忙站起身拦住姑姑说道。

“借钱？借多少？”

姑父一边系着衬衫上的纽扣，一边皱着眉头问道。

“五万。”

“五万啊......这，我的和你姑父商量一下。”

姑姑笑了一声，看了一眼姑父。

“五万块，毕竟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对吧？”

“姑姑，现在我爸妈在医院里，就指望着着五万块了，平日里我们也没少帮助弟弟，今天实在是没办法了，来求姑姑帮帮忙。”

“这.......帮肯定是要帮的。”姑姑从衣服里面掏出了一张存折，“这里面有一万块钱，你先，干什么啊！”

“你干什么啊，儿子这里找了工作，马上就要找对象了，买房买车，不都得花钱啊，你是中了彩票还是房子拆迁了，这么大方，拿这么多钱给人家，那明天咱们爷俩是不是都得上街要饭去？”

姑父劈手就将存折夺了过去。

“这钱我们会还的。”

阿明看着姑父，自然也是憋了一肚子火，争辩道。

“还，你们拿什么还啊，说句不好听的，能不能缓过来还不一定呢，到时候咱难道到下面去追债去？！”

父母出车祸我找亲姑借钱，姑父劈手夺存折“救不活没人还”

阿明从姑姑家里走出来的时候，还能听见两个人的争吵声远远地传过来。

现在还有谁可以去找一找呢？

对了，阿明一拍脑袋，妈妈以前在学校教书的时候，班上有一个学生特别困难，那时候家里经常资助他，听说后来他发家了，不知道他能不能帮上些许忙。

阿明掏出手机翻了翻，找到了学生留下的电话号码和地址，打了个电话说明缘由，对方倒是很客气吗，满口答应了下来，阿明便挂掉电话，跟着导航一路找了过去。

等阿明到他家门口的时候，那个学生已经在哪里等着了。

“进来坐吧。”

“谢谢。”

“喝水吗？”

阿明摇了摇头，望了望乱成一团的客厅，好不容易才找了一个干净角落坐下。

“之前喝过了。”

“不好意思，这一阵子太忙了，老师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

他正说着，电话却闹了起来。

“什么？公司的账本出问题，你们这些人干什么吃的，一点小事都做不好，那我招你们干嘛！”

学生拿起电话一通打骂，朝阿明做了一个手势便抓起西装出门去了。

他这一走，让阿明直等到傍晚才回来。

“不好意思，公司那边出了一点事情，是在抱歉，大家都以为我发达了，实际上呢，还是忙得和一条狗一样，外面人看着光鲜亮丽的，实际上狼狈不堪只有自己知道。”

学生一边啃着面包，一边在一堆杂乱无章的文件里面翻着，“找到了，这里有一万五，你先拿着，密码是......”

阿明刚接过银行卡，心里稍稍宽慰了几分，这该死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什么！我妈住院了？好，我马上就到医院去！”

这一次阿明没在等他回来，他看了一眼这间乱成一团的屋子，又望了望那张银行卡，哎，他也有自己的难处吧，阿明找了一张白纸将银行卡包好，便将它压在桌子上，转身出门去了。

阿明从早到晚跑了一整天，零零散散的只借得几千块钱，有些的还没等阿明说完便掏出几百块塞他手里，多的没有，少的也不用还了，更多的只是诉苦，说自己难处如何如何，还有一个信誓旦旦的领着阿明去取钱，人都到了银行了，却忘了密码将卡给吞走了。

阿明坐在家门口楼梯的台阶上数着手里的钱，又想起躺在医院的爸妈，眼泪直掉，不知如何是好。

“阿明，你坐在这里干什么！可把我吓死了，哎呀呀，你从医院回来了啊，我还想着找你呢。”

对面的门忽然打开了，提着一袋子垃圾的六婶拍着胸口抱怨道。

“你爸妈怎么样了？”

“还在医院住院治疗。”

阿明哭哭啼啼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住院费够吗？是不是差钱？哎呀，你瞧我这记性。”

六婶一拍脑袋，把阿明领进屋里，从床缝底下抠出一张存折来。

“这里面有三万块，不够的，再和六婶说，密码我告诉你，你可得记好了呀！。”

父母出车祸求遍亲戚没人借钱，邻居大婶得知把三万积蓄塞我。

“六婶，谢谢，谢谢。”

阿明拿着钱，有些不知所措。

“您就不怕这钱到时候还不上？”

六婶望着他，忽的噗嗤一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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